苏润平眼巴巴地问:“我没有吗?”
岁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,别过脸去。
夹在中间的苏清方失笑,把自己那份推到苏润平面前,叫他吃这份,又问:“我去翠宝阁问了,那对钗要五百两呢。润平,你哪来这么多钱?”
“呃……”苏润平眼睛转了转,解释道,“我……攒的呀。一个月二两银,我还是挪得出来的。慢慢就存起来了。”
说罢,苏润平腾一下站了起来,笑道:“姐你吃,我自己去厨房看看。”
话音未竟,人已经溜得没影。
***
苏润平去后不久,苏夫人又来了,嘱咐苏清方十六那天不要出门。
苏清方一开始还疑心是太平观遇险之事一传十、十传百,传到了母亲耳朵里,但指定日子更像是另有安排,母亲的神色也无忧惧,便问:“怎么了?”
苏夫人没有回答,只道:“你听我的,不要出门就是了。”
于是十六这日,苏清方老老实实呆在了家里。
何止是呆,简直是寸步难行。卫夫人一大早就派了心腹丫鬟盯着苏清方,还吩咐她仔细梳洗一番。
苏清方心中疑窦丛生,“这到底要干什么?”
卫夫人仍是那句话:“你听我的,快点收拾就是了。”
待到卫夫人领着精心装扮过的苏清方到后院凉亭——其间已经围坐了一堆人,有大夫人钱氏、卫漪,还有许多素未谋面的贵女公子。苏清方一下明白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
相亲。
苏清方眉心一拧,转身就要走,被卫夫人拽住,瞪了她一眼,没好气地说:“你今天哪里也不许去。”
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自来是头等大事。儿女不着急,便是做父母的心焦。
苏夫人日日惆怅,前几天和兄嫂钱氏促膝长谈,深觉钱氏所说有理——儿女心智还轻,也不能什么都顺着来。正巧钱氏为卫漪张罗了一局,都是亲友的子女,叫她们也来看看。苏夫人便半哄半骗,把苏清方带了过来。
苏清方心里憋屈,也说不清是厌恶相看多一点,还是反感哄骗强迫多一些。
但大庭广众之下,她也不便发作,就只像个精致的木偶人般坐在席上,偶尔别人问一两句,她也礼貌客套回答几句。
卫漪也是被差不多的手段骗来的,脸比苏清方难看不知多少倍,任谁搭话都爱答不理。
首席的钱氏只当青年儿女拘谨害羞,便笑着和其余人道:“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法,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别在这儿碍眼了,去那边吧。”
说罢,便和苏夫人等人一起离开了。
长辈一走,亭中的氛围话题一下活泛不少,苏清方也轻松了不少。
因为根本没人再搭理她。
论亲疏,在座诸人本来就和卫漪的关系更近一点,彼此又熟识,无怪聊得更多些。
如此正好,苏清方可以完全做一根不说话的木头,只要安静地看着他们高谈阔论。
红男绿女零碎的交谈声,越过粼粼池水,飘到对岸。
正从池畔经过的人远远闻见,驻足远眺,望见对岸凉亭里红男绿女围坐逗趣的景象,一个个都是容光焕发、珠围翠绕,感叹:“今天,府上倒是热闹。”
紧随其后的卫源闻得,也顺势看了一眼不远处男女围坐的凉亭,恭敬回答:“回殿下,是家母约的一些亲朋好友,不打紧的。”
那边谈情,这边看花,所幸不是为一桩事,不会冲撞太子。
卫源也心底纳罕,不知这位一向心牵公务的太子殿下打哪里知道卫府生了一朵并蒂莲,听他奏完事便说想来看看。
太子莅临,卫源当然夹道欢迎,可实话实说,现在还不是看花的时候呢。
“孤来得不巧了。”太子淡淡道,嘴角微挑,无疑是在笑,却笑意不深,似乎还带着一点自嘲的意味。
不知是在说花还是什么。
袖中,李羡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过冰冷的簪上蝴蝶。花纹凹凸不平,扎着指腹。
看来,是不需要还了。
“走吧。”李羡收回视线,迈步,从容离开了这个吵闹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