簌簌——
右边林子里蓦然响起一阵枝叶摩擦声,一道熊一样的黑影稳稳跳落苏清方面前。
似是个亡命奔逃的莽汉,虬髯满面,衣衫邋遢。
相距不过五步远。
苏清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,一口气倒抽上来,下意识死死攥紧身旁的岁寒,惊恐地往后面退了半步。
这就是劫难吗?
苏清方想到自己出门时顺嘴编的谎话——不该嘴坏的,说什么运气不好,结果就应验了。
未及多反应,又闻一阵急促纷乱的脚声人语由远及近,似乎嚷着什么“快点,别让人跑了”。
壮汉面色一紧,拔腿就跑,与苏清方擦肩而过,径直朝山上遁去。
一列衙役打扮的人追到眼前,为首者厉声喝问:“你们两个!有没有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?”
苏清方惊魂未定,咽了口唾沫,颤抖着手指向莽汉消失的方向,结结巴巴道:“那……那边……”
衙差见状,毫不迟疑,呼喝着追上山去。
一旁的岁寒这才缓过一些神,声音都是劫后余生的哽咽:“姑娘!这里太危险了!我们快回去!”
“嗯……”苏清方心有余悸地点头应着,目光无意间瞟到脚边一条素白方巾,像是手帕。
那个男人掉的吗?
苏清方下意识弯腰拾起。触手细腻光滑非常,是绝上等的丝绸,帕上似还有字迹。
“姑娘别看了!快走啊!”岁寒心急如焚,二话不说,拉起苏清方就往山下跑。
***
卫府。
主仆二人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府中,惊魂稍定,才感觉到一阵后自后觉的口干舌燥。
房中的茶还是出门时泡的,浸成一股胆汁色。岁寒便想着去厨房寻点冰饮,也顺便压压惊。
苏清方独自坐在房中,回忆起方才的经历,犹觉恍惚,梦幻泡影般。忽然,她记起袖中的巾帕,忙掏出来看了看。
这明显是块女子用的旧帕,右下角绣着双飞燕,恐怕是年长日久,绣线已经起毛脱线,帕身也黄腻腻的。
古有尺素传情,这方手帕上写的却不是什么缱绻的词句,工工整整书着两列端正清丽的小楷,末尾还钤有一个拇指盖大小的花押印章,朱红依旧:
“病急,
速點檢以衛。
——辭”
什么意思?
这个落款花押也别出心裁,左下复杂的一堆笔画简略成了一朵花。
只是这个字……好像在哪里见过……
哪里呢?
“姐!你们遇到盗匪了!”身后陡然响起苏润平担心的声音。
正凝神思考的苏清方一惊,连忙将锦帕揽进袖中,转头见润平同端着冰饮的岁寒一起出现,便知是岁寒走漏了风声,无奈地瞪了岁寒一眼,“我不是叫你别说吗?”
岁寒放下手中的冰山酥,一脸委屈地控诉:“是润平公子套我的话!”
他们路上遇到,明明一开始润平公子只是问她怎么脸色不太好,没两句就把实情都套去了。
苏润平也是关心,急切追问:“你们受伤没有?”
“我们没事,虚惊一场而已,只是碰到官差抓人,”苏清方轻描淡写解释,随即扯开话题,歉疚道,“润平,你送我的那对蝴蝶钗,我不小心弄丢了一支。”
听说人平安,苏润平松了口气,浑不在意地摆手,“都这个时候了,还管什么钗不钗的。人没事就好了。”
苏清方知道润平误会了,如实道:“不是今天丢的,是昨天在皇宫。”
“管它哪天丢的,就当挡灾了。”苏润平宽慰道,目光瞟到手边的冰山酥,顺手就要端起,被岁寒一把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