锁链拖地发出金属的冰冷声音,他跑近,直勾勾盯着摄像头里的红光,皱着眉头,说话间有明显的鼻音:“……你在说话?”
已经十月中旬,一场秋雨一场寒,两场暴雨后,气温起伏过快,增添衣物不及时的宁珏感冒了,鼻塞流涕,现在还没好全。
“是,”摄像头内传出的声音稍显失真,夹着杂音,宋烁又说,“冰箱里有意面,自己煮的时候别看电视,小心锅溢了。”
宁珏头回这样对话,很新鲜:“你要去干什么呢?”
“有个饭局,”宋烁又说,“吃完饭记得吃药。”
他看见宁珏点头,说“再见,你早点回家”,然后伸手,画面上方隐约显出手的形状,宋烁意识到他在摸摄像头的圆脑袋。
咔嚓——截屏,保存。
宋烁说“知道了”,之后关掉麦克风,和同事一起出门。
七点来钟到饭店,点好菜,等了二十来分钟后,对面老总才来到。对流程已经不再陌生的宋烁已经可以面不改色说违心的奉承话,饮下一杯杯酒。
快两年的时间里,宋烁的酒量也有所提升,不再一杯上头,直到酒局结束,也可以勉强保持清醒,送人到车库,又聊了几句后,这才算饭局的结束。
宋烁叫了代驾,同众人打过招呼后上车,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。在玄关换了拖鞋后,先推开主卧房门——门隙里的灯光照到床边,折射得宁珏脖颈处的项圈朦胧闪烁,手指搭在床边。
宋烁听了会儿他的呼吸声,才想起自己忘了放下公文包。
冲澡洗漱过后,才上床抱住宁珏。温温软软的一具身躯,他没什么困意,忽然想:今晚给宁珏吃药了吗?
虽然宋烁不算醉酒,但酒精也麻痹了神经,稍显迟钝,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才回家没多久。目光扫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——空的,喝干净的样子。宋烁愣神时,忽然宁珏无意识往怀里钻了钻,喉咙里挤出哼哼声,所有顾虑又尽数抛之脑后,只记得宁珏了。
呼吸喷在他的颈窝处,手从衣服下摆探入,摩挲他的皮肤。宋烁低头反复亲着宁珏。额头、鼻尖、面颊、嘴唇。好几天没有亲密过了,只是抱着,他便轻易起了反应,难以克制。
——宁珏是热醒的。
先是听见耳边沉重、不规律的喘息,腿根明显的刺痛,加上感冒时呼吸不畅,宁珏很快清醒,反应过来时,已经推开了宋烁。
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,宋烁浑身热度骤然降了下来,僵在原地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宁珏迷茫爬起,黑漆漆的,什么都看不见。又低声问“我的裤子呢”,没人应答,只好一点点摸索床单,然而,在摸到了掉在床尾的睡裤,正要捡起时,却被宋烁攥住手臂,听见他沙哑的声音。
“为什么推我?”
或许是酒精,又或许是情绪积压太久,让宋烁难以控制自己,眼睛发热,语气近乎逼问:“我不是说过,我不介意你没有反应,说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吗?怎么,是我说的好话不够多吗?是我没有给你时间适应吗?”
安静两秒,宋烁喃喃自语:“我哪里做得不好吗?为什么推开我?”
半夜从睡梦中被扰醒的宁珏,被一连串的质问砸得头昏,手腕也疼,他有点惊慌,本能后缩。鼻畔有浓重的酒味,宁珏磕磕绊绊开口:“你、你是不是喝多了?”
宋烁扯着宁珏的手,按着自己,声音冰冷:“别假装自己不知道。”
宁珏下意识蜷住手指,正想开口,突然浑身一抖,偏头打了响亮的喷嚏,闷声说:“哥哥,纸……”
强烈的无力感像一针镇静剂,让所有指责、不甘都疲于出口。不该同宁珏计较什么,他只是不喜欢,但足够听话了,何况这是自己选择的隐瞒。如果天光大亮,宁珏能看见宋烁低着头,像投降,但在黑暗中,宁珏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。
忽然,宋烁松开宁珏,抽了张纸巾,借着窗外薄薄的亮光,找到他的鼻子捏住,声音稍哑:“用力。”
宁珏照做,鼻子终于通气。宋烁揭过辈子,严密掖住宁珏,语气已经平静,好像同方才咄咄逼问的不是同一个人:“好了,你先睡。”
不等宁珏再开口,宋烁起身离开房间,过了会儿,浴室传来水声。
宁珏本想等到他回来,但生病了实在太困,不知不觉睡着了,次日醒来时,床边空无一人,如果不是床单留有褶皱,他都会怀疑昨晚宋烁是否回来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