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醒又是上学读书。白天累过之后,昨夜里的梦也忘得差不多了。
宁珏算着日子,周天宋烁得走,也就是跨年夜。越临近,宁珏越是惴惴不安,总是想,方紫阳现在是消停了,可之后会不会冒出新的“方紫阳”,让宁珏在学校里过得不安生?
好像只有宋烁在门口接他放学,宁珏才能安心。
宁珏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先前是如何恨宋烁的了,只心心念念着周末不要到,或者航班延误,让宋烁多留一天。
但周末仍是到了。这天没有课,阴天。宋烁让他在家里学习,自己出门,中午倒是记得点份外卖到家。直到下午才回来,而航班是晚上六点的,必须提早出门,最后一天也没有相处太多时间。
宁珏问:“我要去送你吗?”
宋烁没有回答,他坐在沙发上,冲宁珏招招手,示意过来。宁珏坐到旁边,看见宋烁拿出了一块手表——之前十八岁的生日礼物。
“你还记得刘航吗?”
宁珏不明所以然:“当然记得了。”
“他家里是开电子器材厂的,所以平时会做一些小玩意,”宋烁说,“我让他给我帮我做了个小装置。”他拎着那块手表,“在这里。”
宁珏睁圆了眼睛,显得茫然:“什么装置?”
“监听和定位的装置,只要你戴着,即便我不在,也可以听见你的全部声音,知道你的位置,不会再有人能欺负你。就算你做噩梦,我也可以打电话叫醒你,”宋烁的语气像是诱引,“弟弟,需要我保护你吗?”
手表边缘在灯光下,折射出银白色的光,他没有办法移开视线。半天,宁珏才问:“那我说梦话你不也听见了吗?”
“如果不想让我听见,那可以不戴。”
眼见宋烁收回手表,宁珏一时着急:“我没有不想。”
“只要戴上,不可以随便摘下,”宋烁平静地说,“弟弟,你好好想想。”
那块手表仍在闪烁折射着光,像眼睛眨动。监听与定位装置,隐在精密的齿轮后,一旦戴上,就代表将自己的隐私交付出去。
但可能存在的欺凌、暴力,以及伴生的恐惧,让不安全感在内心的天平上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。保护一词对宁珏有太大的诱惑。
他伸出手,尺骨凸出,可以看见手背薄薄皮肉下青紫色的血管。宁珏说:“……我想戴。”
宋烁低头,将手表扣在宁珏留有淤青的手腕上。
“洗澡、洗手要摘吗,会不会坏?”
“手表是防水的,坏不了。”意思是不可以摘。
宁珏点点头,又问:“你用什么听呢?”
宋烁给他看自己的手机页面。一个小小的绿点,在蓝色地图中闪动,代表宁珏的位置。而右下角波动的曲线,是他的声音。
明明在被监视,宁珏却无端松了口气,在这样病态的依赖里感到安定:“那你要记得经常听,不要忘记我了。”
宋烁答应了。
下午四点左右,宋烁坐出租车前往机场,没让宁珏送机。
因而这个晚上,出租屋里只有宁珏自己,开着电视,一直写作业到深夜,听见外面烟花炸开,才想起是跨年了。
宁珏看着手表,忽然想检查一下,于是对手表说:“新年快乐,哥哥。”
过了半分钟,手机弹出一条消息。宋烁回复:新年快乐。
第33章
二月份,春节。
宋烁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,并不回家。得知这一消息时,宋烁正在复盘宁珏各科的期末试卷,视频电话里很头疼的样子,一直在揉太阳穴:“你上课认真听课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