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遍又一遍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洛奕俞心脏疼了下。
没多表达什么,只是伸手,抱住他,用力搂紧。
自那晚后,沈逸便再也没说过一句话。
洛奕俞没杀他,他便也不想着重生,就这样一个人顶着破损的躯体,将自己还残留的灵魂彻底抹杀。
每天唯一做的事,大概就是坐在轮椅上从客厅移到主卧,等待下午一点左右的阳光照在身上。
在这之后,就呆呆地低着头,不说话也不动,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
洛奕俞喂什么,他就吃什么,喂多少吃多少……只是开始神经性厌食,明明胃没什么问题,可就是在吐,实在吐不出东西来就呕酸水,整个人瘦了好几圈。
洛奕俞无奈,只能每天定时定点给他扎营养针,多多少少把命吊着。
可即便如此,沈逸整个人也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、枯败。
偶尔洛奕俞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到,将他扒干净按在床上,可不论是他怎么打,怎么操,沈逸都没有一丁点反应。
即使是狠掐住他的脖子,沈逸最多,也只是微微张开嘴,继续用那双失焦瞳孔望着他的方向而已。
甚至于,洛奕俞给他用上了A39。
足足三针打下去,生理部位倒是诚实。只是身体依旧一动不动,除了大腿内侧在微微痉挛外,再也没了别的反应。
于是,洛奕俞便也不再试了,惩罚似的把他晾在一旁,连碰他的次数都少到可怜。
无疑,这对沈逸而言是雪上加霜。
可他还是不会叫,最多,只是低下头继续掉眼泪而已。
是啊,一个人视觉听觉全被封锁,连下地走动都做不到,还能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呢。
怕黑的人,怕孤寂的人,无时无刻陷入沼泽里,任由自己下坠。
一个迅速凋谢的人,该怎么去救?
洛奕俞知晓。对现在的沈逸而言,仅仅活着,就是天大的惩罚。
他还活着,可又真的已经死了。
终于在又一年冬天,初雪时刻,洛奕俞握住他只剩骨架也一层皮的胳膊,撒娇似的跟他道:
“我们出去转转吧。”
很久之前,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,趁着外面下雪,三个人会偷偷跑出去玩一小会儿。
或是堆几个小雪人,在地上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,要不就把抓起一团雪团成球塞进对方衣服里。
这对姐弟没有丝毫让着小孩的意思,互相撕扯不过,就来一起来欺负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。
以至于到最后,洛奕俞衣服里的雪抖也抖不干净,全化在衣服里,冻得要命。
自然。沈逸是听不到的。
他只能感受到洛奕俞开窗后透进来的寒意。
可是依旧是呆呆的,只是茫然抬头,甚至连瑟缩的意识都没有。
洛奕俞给他换上厚衣服,轻吻他的额头,又小心翼翼扶着轮椅将他送下楼。
轮椅碾过雪地,印出道道车辙。
洛奕俞推着他,口中轻哼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歌,在只有几个微弱路灯的街上走着。
有雪花飘落,在沈逸手背融化。
他眼睛动了动,张开口,似乎是想要说什么,却已经忘了该怎么和人交流了。
洛奕俞捏了捏他的耳垂,凑近他的耳朵道:“是雪啊,哥。”
又将染着自己温度的围巾摘下,给沈逸裹严实。张开掌心等雪花自己跳上来。
他们走了很久,很久。
洛奕俞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很多从前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