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逸确实是累了。
哪怕是后面洛奕俞拖着他去浴室洗澡,再到包扎伤口,来来回回反复折腾半天,愣是没醒过来一次。
说不怜惜是假的。
洛奕俞自己其实已经有点认命了。反正沈逸软硬不吃,他什么法子也都试了个遍,对方还是恨不得弄死他。
杀他两次,那就杀吧。
这条命因他而生,折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只是……多少还是有些怨的。
他躺在沈逸身边,轻轻玩着他的发丝,心底腾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哀。
打碎你,是不是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呢?
可你真的需要我保护吗?
某些方面,沈逸比他想象中坚韧得多。
可此时,洛奕俞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伤口,又感觉他也太脆弱了。
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都未必能概括他的痛苦。
他轻轻抚摸着沈逸脊背——光洁的,唯一没什么伤口的地方,叹了口气。
没人生来的目的是为了牺牲,可死城内的每一个人,每一个实验体,似乎都注定得不到善终。
一己之力,又该怎么颠覆法则。
他额头轻轻靠着沈逸,闭上眼睛。
没关系的,只要我们一直,一直在一起就好……
本以为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,沈逸这一觉起码要睡上个两三天才对。
可差不多凌晨两三点的时候,睡梦中的洛奕俞骤然感受到有什么不对劲,猛地睁开眼,却和沈逸对上了视线。
不……并不是“对上视线”。
灰白的瞳孔,毫无光亮。
他只是睁开了眼睛而已。
洛奕俞尝试性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毫无反应。
真瞎了?
他握着沈逸的手,感受到他猝不及防地颤栗,问:“还能听见吗?”
没有反应。
却是张开了口。
一道模糊的,呕哑的声音:“小……俞?”
显然,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来没。
洛奕俞握着他的手紧了紧,示意自己听到了。
沈逸明显松了口气,灰白瞳孔呆滞望着前方:“怎么……样?”
“什么怎么样?”
洛奕俞愣了下,很快反应过来他听不见,自嘲似的笑笑。在他掌心画了个对勾。
“放心吧,有我呢。”
沈逸又开始掉眼泪。
只是表情没有丝毫波澜,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,就这样任凭它往下掉着。
“对不起。”
这三个字倒是说得顺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