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7章
“北燕尚书台那帮老狐狸,岂会容皇帝胡来?我估摸着应该是李崇厚怕雁门撤军暴露贪墨,张守正怕南线失守坐实克扣,两人争来争去,倒让拓跋恪选了个看似折中、实则速死的计策。”
他忽然轻笑,剑刃在烛火下划出弧光,“三万留守雁门,正好给陈宵当靶子;五万回防京城,够咱们在路上慢慢啃。”?
胖子挠了挠刺猬般的短发:“那咱们下一步?按原计划攻云中?”?
“不。”林震仙将密绢丢进火盆,看纸页在火苗中蜷曲成狼首形状,“拓跋恪把防线收缩至云中,必然会在关前布下鹿角、壕沟,咱们的八牛弩虽强,硬攻难免折损。况且兵力已经开始收缩,我们以五千人马攻京城,不现实。”
他忽然指向地图西南角,“河曲郡屯着北燕西线最后的粮草,守将是李崇厚的外甥,据密保说,此人正忙着往幽州马场倒腾战马。”
胖子眼睛一亮:“河曲无险可守,且挨着云中!末将愿带两千人马,两日就能踹了他的粮仓!”
“两日不够。”林震仙从案头抓起郝爱民留下的翡翠手串,珠子在掌心碰撞出声,“传令下去:全军休整两日,每日三顿酒肉管够。郝爱民送来的烧刀子,全部分给弩手。”
他忽然望向窗外被朱雀旗遮住的狼首浮雕,“两日后全军西进河曲,路过黑山时,把“老狼”的匪巢也捎带了。他北燕不是喜欢养狼么,咱们就帮他们清一清狼崽子。”?
胖子领命而去,靴声撞碎满庭月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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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林震仙独坐在空堂,听着远处传来的猜拳声——那是乾军士卒在分食郝爱民送来的黄羊肉。
他指尖摩挲着账册上郝爱民的密注,忽然在“河防款”那页发现一行极小的字:“雁门守军七成是李崇厚私军,多为幽州子弟。”?
烛花突然爆响。
林震仙望着跳动的火光,想起十年前在雁门关外,曾与李崇厚的父亲燕北王大战三天三夜。
那时的燕军如狼群般悍勇,如今却被一群贪墨的硕鼠蛀空了根基。
他忽然冷笑,将账册推回原位——郝爱民的贪婪,何尝不是另一种利器??
更漏声中,府衙后巷传来犬吠。
林震仙起身望向窗外,见郝爱民正指挥衙役搬运酒坛,肥胖的身影在月光下像团滚动的雪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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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乾京城的暮春飘着柳絮,摄政王府的朱漆门扉前,八只青铜朱雀灯台吐着烛焰,将门前汉白玉石狮映得如浴火般威严。
林臻的书房位于西跨院,雕花槅扇半开着,案头博山炉飘出的沉水香混着窗外紫藤花香,在泛黄的舆图上织成淡淡烟霭。?
此时他正倚在紫檀雕花椅上,指间捏着从北燕快马送来的密报,素白信笺上的朱砂批注在烛火下分外醒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