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爱民不知道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周围人都是怎么看他的。
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。
荣誉与尊严,在他看来都无法和性命相比较。
旷野深处,金属交鸣的脆响突然炸起。
燕贺平的长刀劈开王胖子的陌刀,火星溅在他铠甲的狼首纹章上,将眼底的猩红映得愈发刺眼。
“燕狗看刀!”王胖子的陌刀重达八十斤,每劈出一刀都带着风雷之声,刀环撞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。
他见燕贺平频频往城门方向张望,心中暗喜,刀势愈发狠辣,刀锋直取对方腰腹铠甲缝隙。?
忽听得城门方向传来欢呼声,眼角余光瞥见白旗招展,燕贺平心中一沉。
待看清郝爱民跪在尘埃中的模样,耳中嗡的一声,险些被王胖子劈中肩甲。
“郝爱民!”他厉声怒吼,长刀狠狠磕开敌刀,溅起的火星落在铠甲上,烫出几个焦黑的斑点,“你他妈竟敢卖国求荣?”?
郝爱民浑身发抖,胖手在地上摸索着捡起官帽,却不敢抬头看燕贺平喷火的双眼。
“郝爱民!我草你姥姥!”他挥刀砍向王胖子,却因分神被对方刀背砸中手腕,长刀当啷落地。
胖子没有下杀手。
对这样有骨气的汉子,他一向尊敬。
于是挥挥手,让亲兵他将捆了。
旷野上的乾军士卒已开始入城,盾牌兵们列成方阵鱼贯而过,长矛尖在夕阳下泛着冷光。
林震仙将印信纳入袖中,忽然听见城楼上有百姓啜泣,抬头望去,只见几个老弱正扒着堞口张望,眼中满是惊恐与期待。?
“传令下去。”他翻身上马,青骓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,“敢骚扰百姓者,斩。敢私藏兵器者,斩。”
话锋一转,又看向郝爱民:“你暂署原职,本王会派专人盯着你,若有不臣之心,你可仔细你的脑袋!”
燕贺平被王胖子的亲兵捆住,徐徐走进城里。
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郝爱民那张胖脸。
这个平日里总说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”的文官,此刻正点头哈腰地给乾军将领指路,官服上的泥灰反而成了邀功的勋章。
他忽然想起三年前,郝爱民在县衙后堂与他共饮时,曾指着墙上的《定襄县志》说“此城燕国南边咽喉”。
如今这咽喉,却被亲手割开献给敌人。?
暮色渐浓时,定襄城头的燕字大旗被扯下,取而代之的是绣着金龙的乾军战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