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隔着铁栏杆,齐大哥和齐老太抱头痛哭,言语间充满了悔恨,满口都是他不是人,等出狱了要向小妹下跪道歉之类的忏悔。
不过,等他真的出狱了,就是另一回事。
齐小弟起先并不知道兄嫂出狱的事,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分店上班,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回来一次,给家里扛煤球修水管扛粮食,再看看爹妈身体怎么样。
齐小弟到底是和家里有了隔阂。
在他懂事后,自己都唾弃自己过去的言行,而他当时已经是齐家病得最轻的了。
一想到齐大哥齐大嫂和齐老头都做了什么,齐小弟连家都不想回。
但他是个心软的孩子,做不到和家里一刀两断,特别是还有齐老太在,也只好这样别别扭扭地维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这段时间分店事多,齐小弟有一个多月没回家,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。
曹全安要退居二线,渐渐将手上的事情交给齐小弟;而与此同时,贺明军打算扩大分店规模,以接待更多的食客。
事情都挤到一起,齐小弟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,等他好不容易抽空回家,却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,而气氛也迥然变得阴沉起来。
齐小弟吃惊道:“大哥?大嫂?你们怎么回来了?”
齐大哥头发剃得极短,露出青茬,看人时低着头,从下往上瞄,说话时皮笑肉不笑。
“老三,你这日子过得舒坦啊,连家都不回了,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?”
齐大嫂也剪了短发,脸上两道刀刻般的法令纹,皮肉沉沉地下坠,尖酸极了。
“怎么,你以
为我们是偷跑出来的?哼,我告诉你,是政府放我们回家的,你还想报警再把我们送进去?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回来,想自个儿把家里的房子给占了吧!”
齐小弟皱眉:“我就问一句,你们没必要这样说话,没人不让你们回家。”
齐大哥冷哼一声:“谁知道你想不想让我们回来,两年了,你没一次去劳改农场看我,也没给我写过一次信,送过一次钱,你知道我在里面怎么过的吗?!”
齐小弟不惯着他,径直道:“对,我是不想让你们回来,你们干的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?我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,怎么可能去看你!”
齐大哥没想到印象中跟屁虫似的小弟现在居然会怎么对他说话,被气得整张脸涨红,额头青筋贲起,呼哧呼哧直喘气。
“我是不是给你脸了?!你是不是想挨揍?!”
齐老太低低地劝道:“别说了,别说了,好不容易一家子聚在一起,都高兴点儿……”
齐大哥甩开齐老太的胳膊,把她甩了一个趔趄,齐小弟急忙上前扶住她。
“我告诉你,我是大哥,这家我说了算,还轮不到你说话!”
齐小弟嘲道:“大哥?差点害了自己亲妹妹的大哥,我可消受不起。”
齐老头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,用拐杖重重在地上敲了几下。
“反了你了!齐家乐,你要是不能好好和你大哥说话,就不要回这个家了!”
齐小弟深深看了齐老头一眼。
在齐大哥和齐大嫂劳改的这段时间里,齐老头一人的退休工资无法养活全家,平时全靠齐小弟出钱出力,才让家中的生活水平没有断崖式下跌。
因为分店的工资高福利好,逢年过节就给员工发肉蔬大礼包,还有整箱的罐头,齐家的日子比之前还要好过。
齐老头原本干巴巴的,瘦得像一节老树根,如今吃得好,整个人都滋润起来,脸上的皮都舒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