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秋姝的荷包,也绣了大半,她的手艺比起之前那个歪歪扭扭的青竹,已经有很大精益了。
“娘子给五郎也绣一个吧,老奴瞧这牡丹花还有多的。”关嬷嬷道。
夫妻间便是你来我往,刚进府时娘子还是时常往五郎那边送东西,或是寻借口与五郎待在一起,如今渐渐的娘子也不去寻五郎了,五郎呢,多数派人送东西过来,自个儿也不常来。
夫妻间这般的生疏,没了人情味儿,怎能过的下去。
“不必,牡丹花只是瞧着多,可好的却没有几瓣,且这般品种,五郎不一定看的上眼,日后得了好的我,再给他。”姜秋姝说着拒绝的话,裴珉即便是收下她的荷包,也不晓得放在哪个犄角旮旯里,落了灰,浪费她的心血。
“五郎是面冷心热,以前也不是这个模样,五郎幼年时,也如同天底下的小郎君般活泼好动,可崔姨娘尊礼守旧,”崔嬷嬷叹了口气,瞧见姜秋姝不为所动依旧绣着荷包。
“崔姨娘是个将礼法刻在骨子里的人,但凡五郎行走坐卧,有半点儿不合规矩,会罚五郎减了餐饭。崔姨娘教五郎孝顺嫡母,尊敬亲父,也最是注重嫡庶规矩的,时常劝诫五郎对大郎恭敬。
有一次,五郎从学堂回府,去太夫人面前请安,忽视了另一侧的大郎,便被崔姨娘训斥了顿,被罚抄写整整三日,少水少饭五郎晕了过去”
姜秋姝听到这里微微抬头。
关嬷嬷便继续说了起来,“太夫人惩罚了崔姨娘,将五郎养在膝下,又不忍心他们母子分离,每月总会叫五郎回崔姨娘身边待上几日。五郎天生聪慧,可崔姨娘不喜五郎出头,每每相见时,便用礼法压五郎,叫他懂得嫡庶尊卑,即便养在太夫人膝下,也不可越过大郎。”
说到这里,关嬷嬷眼中疼惜越发厉害,“亲母见不得亲子飞鸿腾达,崔姨娘是太夫人陪嫁,对太夫人忠心耿耿,家中恩荫本能给五郎个好职位,可崔姨娘跪在了太夫人和国公面前,宁死也要将五郎留在身边,不想五郎遮挡了大郎的风光。好在五郎学富五车,靠着科考成了状元,有了今日的地位。”
关嬷嬷很是感慨,五郎高中的那日,正是崔姨娘缠绵病榻闭目升天之日,崔姨娘死了便彻底压不住五郎了。
好在崔姨娘不过是妾,五郎不必为她守丧,可五郎还是自发守丧百日。
“太夫人可真是疼惜五郎。”姜秋姝的荷包刚好绣完,附和起关嬷嬷的话。
“谁说不是呢!”关嬷嬷神情欣慰。
姜秋姝整理针线同时,将关嬷嬷的模样看的真切,太夫人当真是厉害,能叫府中上下无一人说她的不好。
端起慈善的面容,若是真的疼裴珉,怎不将他捧上世子之位?叫裴珉遵循礼法,压制他的究竟是谁?
其中获利最大的是太夫人,可众人只能瞧见顽固守旧的崔姨娘,只言她阻碍了裴珉的路。
姜秋姝暗自摇头。
初五那日,她又将李长宁送她的书籍捧了出来,她忍着羞怯,特意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打发出去,才看了起来。
书案在最里侧,门口隔着一架屏风,她细细的翻着书册,里面除开图画,还有文字注解。
本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,原先不敢看,后面倒是看的津津有味。
她便直说了,裴珉就是个不懂情趣的莽夫!
看的入神之际,谁也没瞧见屏风处,逐渐出现个人影,门口的关嬷嬷和锦绣相互瞧了眼,想要提醒下娘子,可惜方才娘子将她们都唤出去了。
正当姜秋姝翻页时,恍然抬头,一道人影离她不过一手臂的距离,她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,手忙脚乱的将画册合上。
“五…郎。”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。
裴珉看过去。
娇媚的小脸,除开慌张,便是一些俏丽的红晕,恍若瞧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。
“在看什么?”裴珉目光如炬,落到了被她双手压住的画册上。
这本画册极为低调,只在封页上只一朵合欢花,其余什么文字都无。
姜秋姝抬头看着他,挤出了个笑颜,“不过是些杂书。”
她也不确定他是否瞧见了,方才两人离得确实有些近,尤其是裴珉进来的消无声息。
裴珉眼神向下,神色收敛,“既然是杂书,为何那般惊慌?”
姜秋姝心咯噔了下,见他似要问到底,掩住慌张,镇定的声音多了分埋怨,“五郎还说呢!妾身一个人在,忽然瞧见个男子的身影,怎能不会被吓一跳。五郎也许久未来了,妾身还未反应过来。”
裴珉看不出来信没信,环视周围眼,“娘子好生准备下行囊,十日后去秋狩。”
姜秋姝初听,只以为是让她替他收拾行囊,后面彻底明白过来,她问道:“妾身也可去?”
裴珉点头。
姜秋姝心里竟然有些五味杂陈,一次又一次她其实已经习惯了,习惯被他抛在四方的宅院中。
如今,他竟然要带她一块儿。
她很快整理好心情,挂起个笑颜,立刻唤来锦绣和关嬷嬷她们进来整理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