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是睡吧,现在没心情。”程牙绯说,把她的手赶出了衣服。
“那教我和告诉我,你选一个。”
也不是真的很想做,只是闹别扭一样的心态,既然无法满足真正的需求,那总得满足个别的什么。
“我选睡觉。”
周品月凝视着那很适合涂抹上墨绿色的眼睛。
说实话,不是猜不出来。
每到考试,程牙绯总是焦虑,整个人变得异常警惕,那种警惕不是害怕危险袭来,而是害怕自己成为危险;如果超过门禁时间,拼了命地、就算被车撞了也要赶回家,好像发生了需要她亲自处理的紧急事件;无法忍受人群氛围的冷却,用碎碎念或废话也要填满那哪怕一秒的沉默;校园风云人物,却总是在察言观色,周围的谁有一丝不高兴的苗头,天好像就会塌。
发着绿的虹膜,警惕的、蛇一般的眼睛。周品月当然知道,黄种人的虹膜怎么可能是墨绿色的?那是由她亲手点缀的颜色,她的改编,她的情书,是她的。
当然,这是一种赋魅的说法,用大白话来形容,程牙绯的真面目,不过就是个自我厌恶的深柜神经病罢了。
或者说,是个因为周品月而暴露真面目的神经病:害怕被看作同性恋,害怕成绩下滑,害怕不能按时回家,害怕谈话对象不讲话,害怕看见不高兴的脸,但是因为周品月被看作同性恋,因为和周品月玩物丧志而成绩下滑,同理也不能按时回家,因为周品月总是沉默而用碎碎念填满了那些空隙时间,因为周品月总是摆出不高兴的脸而更卖力地赔笑。
虽然会引起对方的痛苦,但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,她很乐意见到那种由自己造成的忧郁,事后会过意不去,可是,要是真的那么过意不去,打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去伤害,不是吗?“喜欢”,最初是想要吞食,有些羡慕,也有些怨恨,想成为、想取代,后来是冰淇淋融化了,混合在一起。她的看法与程牙绯相反,并不觉得这种关系一定平等。她爱上了那种看见忧郁的感觉,知道那份忧郁之中有自己的参与,爱着顺利融合到对方身上的一部分,直到红色与蓝色混成紫色,再也分不清你我。
这有点畸形,所以,她没有打算真的靠近,心知肚明健康地去爱某个人是不可能的。
“但是,你是金主,给了我钱,却不需要我伺候,这样很奇怪吧。难不成你可以用手指高潮吗?”
“就当我钱多吧,而且,你干嘛管金主的需求?”
周品月陷入沉默。
她捞来被扔到一边的项圈。
“我一直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。”
“现在是在搞回合制吗?你当一回狗,我再当一回?”
“嗯,可以这么说。”
“好幼稚。”
“干嘛一直说我幼稚。”
“因为你就是幼稚。”程牙绯赌气地说,稍微起身,把被子拿了过来,将两个人罩头拢进去,“这样光着会感冒。”
“哇,你人太好了吧,”周品月阴阳怪气地说,“让我穿那件衬衫又脱掉的人是谁啊,好难猜。”
“……你到底要怎么才肯睡觉。”
“那,答应会教我就睡。”
“现在执着这个干什么啦。”
“不答应的话,这单交易就算了。”
“什么交易?”
“我会退你钱的,然后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
没有改变,这么多年过去,程牙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,每一次,都将她好不容易混合在一起的颜色狠心分离。
无法原谅。为什么拒绝透露更多的忧郁?为什么将心门紧闭?为什么要向后退?好恨这样的表情,眼睛瞥到一边去,抿着嘴唇,无奈的脸,把肩膀推开的手,是什么意思?什么意思?什么意思?
“怎么说?如果要结束,我现在就可以走。”
一说到要走,程牙绯就皱起眉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