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打算考什么学校?你肯定是考A大了,小宁呢,想考哪里?”
宁珏骤然被问,饭都没咽下去,呆了两秒,才说:“我随便。”
话音未落,林骋突然站起,大惊失色冲向厨房,喊着“我的面包胚”,去补救遗忘了的小甜品。所幸没有糊,宁珏全都吃了个干净,撑得头晕晕的。
下午,林骋领着他们去附近的蓝湖公园,晚餐则是周边的自助饭店。吃饭中途,林骋接到电话,叫着对方“宝贝”,露出为难的神色:“我来不了,我这陪我儿子——”
“你去吧,”宋烁声音放得很轻,以免让对方听到,“我们吃完自己回去。”
林骋不好意思:“这多那啥……”
“别矜持了,赶紧走吧,”宋烁笑着赶人,“别怪我们耽误了你的爱情。”
林骋嘿嘿笑了两声,到底是起身走了。已经结完账,他们只需要慢慢吃即可。宁珏悄悄观察宋烁的神情,瞧不出任何异样,好像生日那天,失落告诉宁珏“我爸爸有女朋友了”的宋烁已经消失。
忽然,宋烁偏头:“看上瘾了?”
“哦,”宁珏连忙收回眼神,“不看了。”
因为是自助,宁珏为吃回本,硬生生吃到截止时间的最后十分钟,走出饭店时满脸痛苦,告诉宋烁:“我十年内不会吃饭了。”
“吃了怎么办?”
“当我没有说。”
宋烁低头笑了声,又问:“打车回去?”
“我会吐的,”宁珏连连摇头,“我们走回去吧,可以省钱。”
从住进出租屋以来,宁珏俨然成了另一名小主人,节约开支,用尽各种方式省钱,比如收集不知道哪儿找来的纸张来当学习的草稿纸,尽管宋烁已经告知过他钱尚且够用,但也无法阻止,只好放任,陪着吃撑的宁珏走路消食。
走回家大约是五公里,途径一家百货大楼时,宋烁说:“想问什么就问,别跟蚂蚁上身了一样。”
宁珏才发觉自己竟然这样明显。他犹豫着开口:“你和叔叔相处这么好,为什么当时离婚,你不选择叔叔呢?”
宋烁说:“我选了。”
宁珏茫然片刻,后知后觉反应过来。
“一方面,他觉得跟着我妈,我能有更好的物质生活条件。另一方面,也是他确实不想带我,他很自由一个人,是不肯捆绑着小孩的。”
宁珏讷讷:“可带着你又不会麻烦。”
“麻烦的,”宋烁纠正他的话,百货大楼缤纷的光闪到眼睛里,瞧不太清,“就像之前过年,当时故意把炮仗攥在手里,炸得满手血。要是我爸在,让他大过年还得领我去医院,他肯定嫌麻烦。”
“炸手了?”
宋烁笑起来,语气轻快:“当时四五个小孩,就我敢攥,其他都不敢,倒是很威风,当时医生还说我胆识过人。”
宁珏却不笑,小声问:“……疼不疼啊?”
宋烁看着他,没说话,直到宁珏试探性碰了下自己的左手:“是这只手吗?”
宋烁沉默片刻,才说:“右手。”
宁珏牵了过来,认真端详着手心。小小的发旋、眼睫毛、有点红的眼圈。其实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,只有断开的掌纹,能加以佐证。
这并非宋烁第一回讲这事,只是其他朋友听到之后,都会哄然大笑,七嘴八舌赋予宋烁一些特质,比如“够野”、“大胆”、“大难不死的有福之人”。
但总会有笨蛋不把玩笑当玩笑,把他人的疼痛当作自己经历,真切觉得难过。
“弟弟,”宋烁忽然出声,“你好好学习,跟我考一所学校吧。”
宁珏“啊”了声,大惊:“A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