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是熟人,贺明珠放松多了,问道:“赵大哥,今天的肉是卖完了吗?”
赵大哥说:“早就卖完了,人家五点就来排队了,天不亮就卖光了。你要想买得过两天再来,肉联厂一周就送两次货,这次没买上就得等下次了。”
听到肉卖完了,贺小弟的眼睛“唰”一下就没光了。
他小大人似的叹口气:“没有肉肉了……”
赵大哥见他虎头虎脑的,心里喜欢,就故意逗他:“小毛孩子牙都没长齐,还知道要吃肉呢?”
肉都没了,贺小弟没心情和赵大哥争论他的牙都长齐了,才不是没长牙。
他没精打采地晃晃姐姐的手:“没有肉了,我们回家吧。”
贺明珠眼尖地注意到后厨地上放着一个大箩筐,里面似乎是骨头棒子。
她指着箩筐,问赵大哥:“那骨头还卖吗?要票吗?”
赵大哥回头看一眼,挠挠头说:“骨头不要票,但也不对外卖,只有我们店的职工能买。”
这年头猪肉供应有限,统购统销,要是没有肉票,拿着钞票也别想买到一两肉。
黑市倒能买到猪肉,但动辄十倍的价差,也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。
副食品店把肉卖了,把剃掉肉的骨头棒子留下来,折价卖给职工,算是内部福利。
这年头大伙儿肚里都缺油水,沾点油星的东西都算稀罕物,能榨油的黄豆都得凭粮票限量购买,更别提明晃晃的大骨头了。
要不是内部供应,这点骨头棒子早就被不差钱的人抢购一空了。
贺明珠想了想,从提篮里取出半包烟,握在手心,悄悄给赵大哥塞过去。
说起来,贺家没人抽烟,这还是之前家里办白事时剩下的。她买菜前特意从柜子里翻出来,就是预备遇到现在这种情况。
贺明珠低声说:“赵大哥,你帮帮忙,我弟弟好久没吃肉了。”
赵大哥一边说“哎呀你这这这太客气了”,一边手上没耽误,从烟盒里抽出一根,闻了一下,夹到耳朵后。
这可是正经的友谊烟,一包要五毛呢,赵大哥常抽的劳动烟一包才二毛二。
他左右看看,趁周围没人,快速从箩筐里抓起几根大棒骨,塞到贺明珠的篮子里,又
欲盖弥彰往上面搭了块擦手用的白毛巾。
“快走,回去再给我拿钱,别忘了把毛巾拿我家去啊。”
贺明珠从善如流,拎着篮子赶紧就走了。
贺小弟做贼似的,一路紧紧跟着姐姐,不敢多说一句,进了家门才敢跳起来,小小声欢呼:“耶!今天有肉肉吃啦!”
贺明珠拍拍他的小脑袋,安排个小活儿:“去剥葱。”
她把棒骨放到盆里洗干净,又换了盆水,把骨头里残留的血水都泡掉。
厨房角落堆了一摞土豆和大白菜,是入冬前储存的。这会儿物流不发达,冬天的新鲜蔬菜要么死贵,要么压根没货,捧着钱也买不着。
贺家大人没得太突然,剩下几个孩子过得兵荒马乱。
要不是刘婶提醒,差点连冬储菜都忘了买。
贺大哥赶着冬储的尾声,匆匆买了几麻袋土豆和白菜,但往年贺母拿玻璃输液瓶做的番茄酱罐头、辣椒酱,还有腌茄子、腌黄瓜等腌菜,今年就都没有了。
贺明珠在墙角土豆堆里翻出几个长得没那么磕碜的,洗净削皮,切滚刀块。
另外把胡萝卜也洗干净,没削皮,同样手法切块备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