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奇庆侧回眸端详着她,“是,依依说想打通京城的药商之路,故而陪她来走这一趟。”
“那你们要搬来京城吗?”周紫虹怀着一丝期待,“婉儿也会来吗?”
“不会,”李奇庆起身凭栏,望着京城街景,“清平镇挺好的,如今那里便是我们的家了。”
他生于京城,长在京城,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,最终不得已远离,多年再次回来,终不似少年游。
“你成婚了。”李奇庆鬼使神差问出一句,像是憋了许久,仍是远远望着。
周紫虹诧异须臾,而后又展开笑颜,大方道,“是啊,他叫杨雄,原先是我父亲的门生,少时也在百松书院待过,你也认识的。”
“杨雄,”李奇庆念着这个名字,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脑海,“若无记错,当初离京时,他还在大理寺任职。”
“是,如今他是大理寺卿,李家案子就是我夫君和王侍郎一同翻案的。”周紫虹望着那抹背影,与少年时无异,他还是他。
周紫虹从清平镇回去京城后,放下多年的执念,答应父亲与杨家联姻,好在杨雄为人诚恳,待她也不错,婚后二人相敬如宾,膝下育有一女,刚过及笄。
李奇庆心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,杨雄身影从茶楼下晃过,与王依依擦身而过,周紫虹与他欠身行礼,“我该回去了,日后若有机会,希望还能与婉儿再有相见之日。”
李奇庆回头颔首,简单道了二字,“珍重。”
杨雄扶着周紫虹上了马车,王依依刚送走了商人,回头仰着楼上看见李奇庆,与他招手一笑。李奇庆收回落寞的视线,朝她挑出一抹笑意。
二人回侍郎府路上,李奇庆心绪低落,默不作声,王依依察觉出他的情绪,问着,“舅舅,那位夫人可是你少时倾心之人啊?”
“那是你阿娘少时的闺中密友。”李奇庆恍然后敲了她一脑袋,若无其事说。
“哦?那我为何没有听娘亲提起过。”王依依望向繁闹的街道,车轴穿过车水马龙。
“那你回去再问问你娘亲就是了。”
“舅舅,经此一行,我收获颇多,京城商贸繁荣,眼下天下安定,正是商贸盛行之时,思礼也说,朝廷会放开商路,我王依依成为赵国第一商人,指日可待。”
“依依,银子赚不完的,你为何这么执着啊?”
“舅舅不是常说,外祖家从前就是名副京城的皇商吗?”王依依说,“思礼替外祖平反了冤屈,我也想重振咱们李家的名声,舅舅不信我?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李奇庆说,“你们姐弟两自小做什么,你爹娘都一心支持。你选择跟着我经商起,大肆开拓各州商路,又千方百计收下曹氏水运,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。”
“可是依依啊,富可敌国可不是一件好事。”李奇庆敲了敲她头。
王依依摸着痛处,“爹爹说过,若想成就一番事业,瞻前顾后也不是好事。”
“这倒像是你爹说的话。”李奇庆无奈一笑。
李奇庆看得出她的经商之才,胆子大,脑子灵活,行事果断,这几年也放手让她一人历练,许多事全权交由她打理,自己倒是轻松不少。
只是李慕婉偶尔会念叨他,这女儿留在舅舅家比自己家要多,每每回了竹林小院,舅舅长,舅舅短,三句不离李奇庆。
王林吃女儿的醋,几次要在棋局里找回憋闷的气,李慕婉看在眼里,心里笑他。
***
两人在京城待了月余返回清平镇,王思礼受任巡查地方财政收入,经过长乐县回了一趟王家村。
李慕婉与王林从瀛洲回来之后也在王家村住了一段时日,竹林小院的花草被李慕婉打理得很好。
山茶开得盛,堂屋和西厢房的花瓶插的都是山茶,这些白瓷是王依依从别的外商那淘来的,价值不菲。
李慕婉坐在白梅树下抚琴,院里山茶香入鼻,绿竹裹挟新意。王林拿了一本书坐在琴前翻阅着,琴音绕过竹枝,微风拂过二人发丝,玉冠下的白发犹如银河铺面。
琴音逐渐落下,直至终止,王林才把视线移到她身上,见他伸了手臂,李慕婉提起裙摆,朝他走过去,落在他身上。
“依依信中说,这两日可能就回到清平镇了,咱们明日去永陵港接接他们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