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心设计的构陷局,不停死去的得意门生,逼到眼下的挑衅,加上那古早的仇恨——北斗七星宫崩塌的真相,都让她失去了当掌门多年来调养的,还算是温润的性子。当年开疆拓土闯荡的狠厉气,又从骨子里冒了出来。
所以,才会摒弃了平日里该有的安抚环节,干出这么一件,身为第一仙门的掌门绝不会做出的离谱之事。
她一抬手,再一挥,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圆盘大广场,便驮着人飘远,而原地,只留下了一大块齐整的裸。露土地。
嘈杂的声源消失,蛇牙祭坛下,又恢复了那股子神秘阴邪之气。
盘香饮抬头,望向那座祭坛之塔:“待解决了魔物,再寻他们。我先去看看。”
她说罢,便直接高飞到那祭坛面前。
蛇牙祭坛,形如牙齿,也如钟乳石,上宽下窄,由一种色泽深沉的木头所构造,机构精巧,连接精密结实,一层套一层,每一层都没有人高,越到尖处越是狭窄,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紧凑感。
祭塔的门洞在最上方,约莫半人高的铜锭小门,嵌在墙里,上面图画着乱七八糟的狂乱咒法,还散发着湿淋淋的血气。
蠢蠢欲动的妖力扑面而来。
盘香饮飞身上前,伸手将门推了一把,却是纹丝不动,仿佛有一层别的什么东西,挡在她的手和门之间,隔绝着。就算使用了灵力,也是徒劳。
慕千昙道:“应该只有我能进去。”
她也去推门,冰凉的铁在手掌之下,感觉明显与盘香饮不同。她隐隐有预感,只要稍一用力,就能把门推开:“和胃之塔同源,宝石之力可以做到筛选,就像是。。。另一个维度一样。”
慕千昙想了半天,只想到一个很贴切的形容,但这句话,书中人定然是听不懂的。
盘香饮道:“先下去。”
她们飞回地面,找了个还算是完整的房屋,开始布置。
跟随盘香饮而来的那些人,有大部分都是极强的设阵师,闭关多年,为救世而来。
她们拿着法器,新鲜剜取的血液,浸透咒语的丝线,裹着身躯,散落到祭坛的四面八方,像是蜘蛛织网,织起一道环装的巨阵,把祭坛困在其中,堵死生路,不将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放过。
颜色杂乱的法阵一道道立起,架在林子的上方,犹如大型船体上的帆。而屋中,盘香饮清点完储物袋里的东西,还给慕千昙:“齐全,给你。”
装满了东西的储物袋沉甸甸的,慕千昙从她手中接过,就像是多年前从干娘手里接过零花钱一样。
她把储物袋系在腰间。盘香饮道:“我交代你的事情,不要忘记。”
慕千昙道:“干娘放心。”
听到阔别已久的称呼,盘香饮愣了愣,片刻,才展开微笑:“外面有我。”
“嗯。”
慕千昙从屋里出去时,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,耳边传来一声呼喊。她转头,眯着眼,正看到谭雀蹲在门边,一瞧见她,登时跳了起来:“俺刚刚仔细瞧了,之前住这里的人,怕不都是打架死的!”
大战在即,道道杀阵正从地下升起,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肃杀之气,这小孩却还是没心没肺之样,咋咋呼呼的。
跟上一次见面时相比,她又黑了些,皮肤油亮,眼珠子黑得像墨色的宝石,身材随母亲,修长结实,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覆盖着刺青般的咒印。
慕千昙道:“怎么说。”
“你瞧,”谭雀指墙:“墙上到处都是刀劈斧砍的痕迹,这里的原住民,要么是被赶走了,要么就是和谁打起来了,然后就死光了。”
慕千昙看墙上,如她所说,都是刀痕,明显不是时光腐蚀带来的。魔物会选择这里作为主战场,一定有特殊的意义,但她此刻没时间去探究那份意义,只好道:“你等会不要乱跑,跟紧她们,小心没了命。”
谭雀拍拍胸脯,嗓音洪亮:“俺不乱跑,俺要跟你进去。”
慕千昙多看了她一眼:“你进不去。”
“进得去,俺不一样,”谭雀说着,身躯竟融化为一道黑水,裹上了她的手,爬到手腕处,牢牢覆盖在她肌肤表面,像盖了层黑布,那布还在说话:“俺保护你,也去救裳大姐。”
“。。。”慕千昙差点忘了,谭雀目前是诅咒之身,非常阴邪的东西。
“好吧。”
虽然慕千昙不觉得在接近裳熵前,魔物会对她做什么,但还是同意了。手腕上的黑油伸出两只小触角,挥舞着:“有俺在,不叫魔物再欺负你!”
慕千昙轻笑一声,用手指戳了下那小触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