裳熵道:“所以你自己看啊,你看这里变成什么样子了?谭雀也被吃了!你。。。。”
慕千昙抬手,眸中流转着薄冷光泽:“首先,谭雀不会死,至少现在不会。其次,她被吃不是为了救你吗?要不是你太废物,她不会这么惨吧,你在这怪谁呢?”
裳熵胸膛剧烈起伏,脸上尘土与血迹混在一起,衬的眼神更亮,与那双冷眸对视,两方目光一火一冰,噼里啪啦蹭出火星子似的。
良久,她还是主动低下视线,知道师尊说的没错,她只是太急了才口不择言。
见她退让,慕千昙收回手,冷哼一声:“因为我强,我就要出手救人,谁定的规矩?你定的?你算什么东西?”
裳熵脸色瞬间涨红,她没想到她与这个女人,这个名义上的“师尊”相伴了一年多,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,在她口中还是“算什么东西”。
极端的屈辱感在心中膨胀,这感觉很快转变为委屈,又迅速质变为愤怒,带着毁灭性的怒火与自暴自弃。她察觉到体内再次燃起燥血来,动了动唇,抬眸迎上那视线,一字一句道:“你会遭报应的。”
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,她就被踹飞,翻滚好多圈撞到柱子才停,丘水吓得魂飞魄散,追着去她身边,想看她怎样,又对着那满身鲜血下不去手。
慕千昙放下脚,将裙摆归正位:“我会怎么样,还轮不到你来说。”
裳熵扶住额头,掌心抹开血水,似乎笑了笑,半天才抬起脑袋,对丘水道:“丘姐姐,待会官府人员会不会来?”
丘水手足无措:“应该很快就会来了,郎中也会来,你撑住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裳熵撑地站起:“这里拜托你去带人去救,我得去找我朋友,这会过去应该还来得及。”
丘水神色复杂:“可是你。。。你这样。。。”
裳熵摇头,笑道:“没关系,丘姐姐不懂了吧,流多点血能够让人清醒。好了,你快去吧,救人为重。”
她轻轻推了推丘水,再叮嘱两句,把铃铛放上肩头,随便找了几块布条在身上系好,便往黑狗消失的方向追去。丘水无奈站在原地,茫然踱了两步,这才偷偷看了黑衣女人一眼,转身去帮忙救人了。
慕千昙并未看她,目光焦点是那个渺小的消失于黑暗中的背影,心道:‘她自己走了,我不用跟上了吧。’
李碧鸢头疼欲裂:‘你们怎么又搞到这种地步了,昙姐啊你的脾气能不能改改。’
慕千昙道:‘我脾气还不*够好吗?还特喜欢遂人心愿,既然她觉得不用我就能解决问题,那我还过去干什么,给她加油吧,我回去补觉。’
说着竟真要回去了,李碧鸢叫道:‘不啊!地狱很危险的,只靠她可不行,求求了昙姐别跟我们的女主生气了,你要说就说我吧!让我来承担您的怒火!快去救救她啊啊!’
慕千昙没有回答,依然望着黑暗中,少顷。喃喃道:“平时也没少骂,今天发什么疯。”
她还记得那少女盛怒的面容,那种从内到外都被点着,恨不得吃肉喝血的表情,上一回看到大概已是去年了。她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说了什么,废物?算什么东西?这和她日常说的没区别吧,戳到那蠢龙哪根敏感神经了?
当然,毕竟朋友在眼前刚被吃掉,生死不明,她有点脾气也正常,慕千昙不是不能理解,所以只踹一脚就够了,也不会真放任她自己去闯地狱,女主提前死掉会引来太多未知麻烦的事。
慕千昙在原地站了会,飘然飞离城中。
黑狗体型非常大,经过之处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,例如土地上的深深爪印,向两边栽倒的一大片树木等。
慕千昙跟着痕迹上山,来到登天入地生灵宝台。庙宇已被削了半边,一圈杨树全部拦腰截断,石碑也已被破坏了,一地碎石,应当都是那位黑狗的杰作。
地上是浮动起来的暗红色阵法,裳熵站在阵法边缘,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慕千昙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,藏身于树后。
裳熵咬着下唇,望着那圈阵法。
种种痕迹都指向这里,那只狗去这阵法所连通的“地狱”之中了。
她方才试探着想要进去,但失败了,石碑已塌,长生锁链也没了,她连作为不诚者下地狱的机会都没有,而现场再抓一位妖邪入阵更是困难。也就是说,她没法进去!
试过用铃铛,但没有效果,大抵是如此良善的妖都分不到邪一类。她急得团团转,犹豫着要不要再画一个召邪阵法,可再放一次血,她估计走两步就要晕了,这还怎么救人!
如果是师尊在的话。。。。
哼!那个女人!不能算是她师尊了!
想起方才,她扁了扁嘴,眼睛眨眨。
她其实并不在意师尊对她说的那些话,听了一年多,早就习以为常了,不仅不讨厌,甚至有些喜欢,比师尊怎么都不理她要好得多。
但她愿意接受那些恶语相向的前提,是在她心中师尊足够崇高,是一个她总是看不清,总是想要靠近,对她有着莫名吸引力的女人。可如今,就在刚刚,所有吸引她的那种感觉都骤然破碎了。
那女人,就是个冷漠至极,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!
就算是不经常见面的谭雀,也会为了救她从屋子里跑出来,这才被妖怪吃掉,可那个女人!她心里真的有朋友两字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