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知道说完这句话李碧鸢又要发疯,慕千昙先行说明:“闭嘴,试试而已,不对她做什么。”
还没说话就被堵死,李碧鸢遁了,反正她也没法说服这女人。而旁边听完最后一句的裳熵愣了愣,脸上有好一会的空白,这才挪转视线,飘了半天也没落地。
“我。。。”她抖了抖唇,状似兴致高昂,故意扭曲了原话:“那个温武是该教训!我这就教训他一顿!再把他送进官府!”
她双目炯炯,说干就干,撒开腿就往院外跑。慕千昙眼珠随着她滑动,淡淡道:“知道他在哪吗?”
裳熵原地刹车,白着一张僵硬小脸又跑回屋中,大概是问清了地址,再次出发突进。慕千昙慢条斯理随在她身后,穿过几处庭院,前方可见一处奢华宴会厅。
刚一靠近,便能听到悠扬的丝竹乐声,鼓点节拍,还有一阵阵笑闹哄响,混杂其中,闹劲不小。
大门未关,往里瞟一眼,可见里头对坐两列十几位客人,皆锦衣华服,喝酒饮乐。首位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,汪着一张油浸浸的脸,正捡起桌面上的碎银子往桌下丢去。
宴厅中间铺陈着瑰丽的玫色地毯,正有几位身穿简短衣裙的舞女在上头载歌载舞,露出大片白皙肌肤,面容清秀,眼波流转,笑意柔婉。碎银子砸在她们身上,便会哎呦轻叫一声,引来窃笑声声。
外头艳尸风波正甚,不能取闹,竟直接把人带家里来玩了。
裳熵跑动如风,毫不停步,径直闯进去。歌女乐团被这突然出现的乞丐惊散了神,乐声崩裂,东倒西歪。众人纷纷咦了声,连那少女脸都没看清,就听得巨大一声咔嚓响动。
再往前看,就见少女一掌按住温武后脑勺,向下砸碎了桌子,血光与碗盘碎片飞溅。歌女们正要尖叫,忽得所有人像被抽了魂,白眼一翻,昏倒一片。
收回打完响指的手,慕千昙走入宴会厅,无语道:“打人之前,不先把耳目都处理掉,生生给别人留犯罪证据吗?”
裳熵提起温武血淋淋的脸,抬头道:“我把他打成这样,足够了!”
这一遭剧变让温武没反应过来,眼前模模糊糊重影着一道冰蓝色身影,正缓缓走来。他还以为自己来到天堂,喉咙里赫赫叫着,见到那冰蓝女人轻轻摇头,脸上又挨了几拳,鼻青脸肿,眼冒金星。
口中胡乱叫起:“大侠饶命!饶命啊!要钱还是要什么?统统给你!”
生怕被女人催赶着杀人,裳熵脸上已没有多少血色,双眼发直,完全不听,只知道下手狂揍,直打的温武说不出话来,忽听得女人又道:“你想打一个人出气,不告诉他被打的原因,哪还有报复的快感?”
裳熵动了动喉咙,原本按在温武后脑勺的手松开,反抓住他衣领,将比自己大了一圈的人活活揪起。
刚要开口,发现他眼皮打着闪,已神志不清了。
她眼神恍惚,正寻思着要不要把人叫醒。慕千昙已来到桌前,一脚踩在破烂桌面上,捞起桌角酒坛,往他脸上浇去。
浓郁酒味于空气中弥散开来,裳熵忽然嗅到这气味,身体晃了晃,差点将手撒开,自己掐了虎口清醒过来,接着对刚醒来还迷蒙万分的温武骂道:“你个坏人!害死了温榆娘亲,害得温榆变成疯子傻瓜,又害死了无辜的银蛇,你作恶多端,现今可知错?”
温武脑子醒了片刻,以为她们是温榆找来的打手,尖叫道:“反天了!闺女打爹了!”
裳熵又给他一拳:“说谁是你闺女呢!”
这拳打的他口腔中发出咕叽一声,应当是咬到了舌头,顿时口角哗哗溢血。裳熵再问:“你可知错?”
“裳熵,”慕千昙抬起手,轻轻在少女头顶拍了拍:“这种人的认错没有意义。”
裳熵脸颊边沾了点血,映的眼眸越发深黑:“可是。。。那要怎么办呢?”
慕千昙微笑道:“人命债就要用人命来偿。”
裳熵骤然抿紧唇,直直与她对望片刻,闪开目光,无处着落,低声道:“我把他抓去官府,叫县官来治他!”
她就要抓人拖走,慕千昙一句话将她钉死在原地:“县官给他定什么罪呢?你觉得要捅到官府,最后死的人是温榆还是温武?”
裳熵发起抖来,竭力想要避开那个已逼到眼前的路:“那我把他打残废,让他不能说话,卸掉他的胳膊和腿,我把他,我。。。我。。。”
她目光飘忽,许是心中也赞同那句人命偿债,打得再废那也是活着,留下后患反而更危险。她晃了晃苍白手掌,想抓慕千昙袖子,惶恐道:“师尊,你能帮帮我吗?”
慕千昙抬高手臂,躲开她的手:“不能。”
像是头被困在迷宫的小兽,裳熵不知所措起来,抓紧温武衣领,再打也不是,停手也不是,拳头捏紧了又松开,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此刻被焦急茫然之色沾满。
慕千昙状似疑惑:“你为何自己从不杀生,而热衷于让别人代劳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