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的越多,心里那根弦便绷的越紧。
有几张对比图,在沈逸眼里,其实远比手术台来的更要触目惊心。
一张张人脸。灿烂的,张扬的,血肉模糊的,卑微低贱的……
上面的还是端端正正意气风发的人,下面就成了跪伏在地,顶着实验体编号双目涣散的狗。
有的被玩死了,有的还勉强吊着一口气,在离家几万公里的土地上被听不懂语言的人玩弄着。
洛奕俞轻轻靠在他身上,声音低沉:“他们身上所有权限全被封闭了,在城外,没有权限就是什么也干不了,真的跟畜生一样。”
“虹膜系统被销毁,也没法实时翻译。自然了,就算是恰巧遇见同一个洲同一个区的人,也只会把他们当神经病。”
沈逸光是设身处地想想,都感受到一阵无可抑制的绝望。
听不懂语言,没有认识人,被当做毫无人权的实验体随意玩弄着……
和他那时又聋又瞎似乎也差不了多少。
有胆识和气魄去为非同族人抱不公,本来也不会是很差的人。且看照片大多是年轻一辈,或许本该有着大好前程。
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摧毁了。
洛奕俞将头枕在他胳膊上,抬头,小心翼翼地看他:“很难受吧?”
沈逸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?”
“你和他们一样。一个人待在没有同类的地方,没法和人交流……甚至,你连眼睛都看不到了,就算我要伤害你,你也没法反抗。很难过吧?”
沈逸哑然失笑:“你在可怜我吗?”
又腾出另一只没有被当枕头的手,揉了揉他的头发,轻声道:“没必要,我不值得。”
洛奕俞垂眸,似是想说些什么,又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沈逸将这些资料翻到头,对洛奕俞不解道:“我真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局势了……看你这样似乎不怕被他封口,现在又有这些罪证在手上,到底为什么不动手?”
他那时确实是着急才一时说了气话,本质上,他也清楚洛奕俞才是最恨智领者的人。
总不至于真的同流合污。
洛奕俞懒洋洋回复:“因为他手上同样攥着我的命脉啊。”
沈逸被吓到:“你又做了什么,杀人放火了?”
“紧张什么?”他轻笑,“我是畜生,畜生咬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?那样的事,怎么配被称作命脉。”
“小俞,别这样说话。”
洛奕俞神色晦暗不明,在他胳膊上轻轻啄了一下,站起身来:“看完了就关机过来睡觉。别的东西我都上了锁,你也解不开。真是,下次再大晚上乱跑我就要生气了啊,困死了。”
沈逸叹气,认命似的再次躺在他身边:“什么都不告诉我,也是你的惩罚吗?”
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顿了顿,又有些紧张道:“不会过会儿一睁眼起来,你又恢复成那种要死了的样子吧?”
沈逸问:“你不喜欢吗?”
“才不喜欢!那一年里我见得够多,早就腻歪了。”他垂眸,紧紧攥住沈逸的手,“所以哥,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,就要快点好起来。”
沈逸没吭声,任由他把自己手越攥越紧,直至是在疼得受不了,才从喉咙间挤出一声闷哼。
洛奕俞当他同意了,力度稍微松了些,又道:“下次能不能别挑我睡着的时候走?你再这样,我以后可就不敢睡觉了。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眨眼速度越来越慢,看来是真的累了。
无端的,让沈逸有些心疼。
他声音也很低:“找我干什么,我又不会跑。”
洛奕俞打了个哈欠:“怕你心情不好呗,还能为什么……”
至此,彻底睡着,再也没说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