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的烛火在铜制烛台上明明灭灭,映得欧阳振轩的睡颜忽明忽暗。林悦之轻手轻脚地在床边缓缓坐下,裙摆扫过冰凉的青砖,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她的目光温柔得近乎虔诚,凝望着榻上的人,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,又似在欣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。
此刻,她的心中似有一泓清泉淌过,安宁与满足的情绪如涟漪般层层扩散。欧阳振轩的手紧紧握着林悦之的,掌心沁出的汗水濡湿了两人相触的肌肤,那温热的触感,恰似一股暖流,毫无阻隔地透过肌肤,直直抵达林悦之的心底。她能感受到他指尖偶尔无意识的轻颤,像是春日里枝头欲落的花瓣,小心翼翼地撩拨着她的心弦,让她愈发眷恋这份亲昵。
林悦之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,宛如一尊绝美的雕像。窗外的风声、远处更夫的梆子声,都被她自动屏蔽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外。时间仿若静止,药罐里熬着的药香袅袅升腾,在烛火中化作一缕缕轻柔的烟,缠绕着、盘旋着,将两人笼罩其中。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,困意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,悄然将她笼罩。眼皮愈发沉重,她强撑了几次,终是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,轻轻趴在床边,呼吸逐渐变得均匀,陷入了沉沉的梦乡。
不知睡了多久,林悦之再次醒来,已是夜深人静之时。摇曳的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,入目的是欧阳振轩关切的面容。他半撑着身子,手肘抵在枕头上,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忧与温柔:“你怎么在这里睡,不怕着凉吗?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,仿佛一阵暖风吹进林悦之的耳中,带着一丝沙哑的尾音,像是琴弦被轻轻拨动。
林悦之迷迷糊糊地坐起来,只觉两个手臂仿佛被无数钢针密密麻麻地刺着,全部麻痹,每一丝知觉都在宣告着它们仿佛不再属于自己。她忍不住轻轻“嘶”了一声,眉头紧紧皱起。欧阳振轩见状,嘴角微微上扬,低声笑着,随即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,握住她的手臂。他的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,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柳,又满含耐心,一下又一下,节奏均匀地帮她揉捏。
他专注于手上动作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,额头上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汗。那汗珠被摇曳的烛光一照,折射出柔和而温润的光芒,将他轮廓深刻的五官衬得愈发精致,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,让人移不开眼。林悦之望着他,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,恍惚间竟忘了手臂的麻痹。
回过神来,林悦之心中满是担忧,不禁缓缓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。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肌肤,她顿时如释重负,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。“烧退了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直到此刻,她才惊觉欧阳振轩手上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。两人的脸凑得极近,近到仿佛世间万物都已消失,只剩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。林悦之恍惚间,竟能从他那如墨耀石般深邃的眸子中,清晰地望见自己的影子,那影子里满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与悸动。
欧阳振轩的眸子不受控制地越靠越近,越来越近,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。林悦之只觉大脑一片空白,像是中了蛊般,缓缓闭上眼睛,满心都是紧张与期待交织的复杂情绪。就在鼻息轻轻拂面的那一瞬间,她的心猛地一紧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下意识地,她偏过头去,刹那间,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印在脸颊,那触感带着一丝温热与眷恋,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,如擂鼓般剧烈,久久无法平息。
刹那间,一股微妙的电流,仿若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幼芽,带着丝丝酥麻,从被欧阳振轩触碰过的肌肤处迅速蔓延开来。那股电流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,瞬间击中了林悦之的神经,令她浑身猛地一麻,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端,神智都变得恍惚起来。也几乎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,林悦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,挣脱了欧阳振轩的手,整个人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跳了起来。慌乱之中,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矮几,只听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她重重地撞到了床边的矮几上。这一撞,力量着实不小,桌上原本摆放整齐的茶盏被震得剧烈摇晃起来,相互碰撞间,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却又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的碰撞声。
门外的侍卫听到声响,立刻推门走了进来,手按在剑柄上,警惕地问道:“殿下?”
欧阳振轩脸色铁青,刚才被打断的不悦让他语气没了几分耐心:“什么吩咐都没有!该干嘛干嘛去!”
林悦之却叫起来:“等一下!我,我该告辞了!”她不敢看欧阳振轩的眼睛,双手紧紧攥着裙摆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欧阳振轩看向林悦之,眼神里带着几分失落与不舍:“你要走了?”
林悦之被欧阳振轩那炽热又逼人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,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,忙不迭别过脸去,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一般,嗫嚅道:“这天色愈发晚了,赵老将军又发着高烧,我还没去瞧过呢。我得赶紧去看看赵老将军的情况。你……你就在这儿好生休息,我改天再找机会来看你。”话一落音,她像是生怕欧阳振轩再多说些什么,令自己愈发慌乱,几乎是逃也似的伸手捞起一旁的药箱,脚下步子急促,如一阵风般快步朝门外走去。欧阳振轩呆坐在榻上,目光牢牢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,像是被定住了一般,久久都没能移开视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