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晚出了一身汗,终于将谢瑶卿身上的盔甲都卸去了,谢瑶卿揉着肩胛,活络着坚硬的四肢,向晚便按照裴瑛的嘱咐,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揉捏谢瑶卿身上的穴位。
谢瑶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向晚便侧过头,小声问她,“陛下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吗?”
谢瑶卿缓缓道:“是有一件,谢琼卿与残党溃退东南,残兵败将倒是不成气候,只是锡州余下的世家虽被田瑜赶出了锡州,但仍然心有不甘,已经招兵买马,向着咱们来了。”
向晚想了想,只好歪着头劝慰道,“陛下圣明,定能百战百胜。”
谢瑶卿只是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,她想,以世家贵族的傲慢,穷途末路之下,不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措来呢。
第二日无间,宋寒衣接到线报。
有一只五万人的军队,从锡州城郊出发,正浩浩汤汤的向着王师奔袭而来。
与寻常军队骑兵开道步兵殿后不同,这只军队打头阵的,竟然是一批又一批的老弱夫孺。
那些由世家花钱豢养的豪横私兵们走在后面,将手里的刀剑横在手无寸铁的百姓的脖颈,强迫她们用单薄伶仃的血肉之躯挡下即将射向她们的强攻,她们用手里的弓箭对准嗷嗷待哺的婴儿,胁迫初为人父的年轻男子忍受她们的驱使与侮辱。
她们甚至连军粮都未曾准备,那些曾用血汗供养她们的百姓,而进在她们眼中,不过是长着两条腿的待宰牲畜罢了。
有尚且强壮的女子尝试拖家带口的逃向王师,却被那些无所顾忌的兵痞像狩猎游玩一般一箭射死。
当谢瑶卿听见这些禽兽不如的事迹时,她生生捏碎了一只瓷杯。
她任由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自己的指尖,任由鲜血顺着手指淋漓而下,任由尖锐的刺痛占据她的感官,她咬着舌尖,用痛楚强迫自己冷静。
向晚捧着茶水小心翼翼的路过营帐,听见谢瑶卿咬碎银牙一样的嘶吼。
“这群畜生。”
“朕定要活剐了她们。”
当人没有道德,你就无法用道德去审判她,当人没有底线,你就无法用底线去约束她。
谢瑶卿如今面对的,就是这样一批既没有道德,也没有底线的敌人。
她时常觉得自己已经世界上头一份道德单薄,刻薄寡恩的人,没想到和世家的这群畜生比起来,自己居然算得上宽宏仁和了。
谢瑶卿将手下诸多将领传至中军大帐中,商议应对之策。
向晚安排几位随军的小太监,为她们准备好文房笔墨与热茶,临走时他回过身,踮着脚抬起手,轻轻的为谢瑶卿抚平紧皱的长眉,他试着伸出手,缓缓将浑身紧绷的谢瑶卿揽入自己柔软温暖的怀抱中,他捏了捏谢瑶卿颈间坚硬的肌肉,小声劝慰。
“战事吃紧,陛下也应当当心身体才是。”
谢瑶卿反手捏住他的手,贴在自己脸侧,贪恋的索取着他身上清淡的兰花香气,她身上的煞气被那股被那淡香萦绕着,抚慰着,终于缓缓的偃旗息鼓了。
她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,想出除了“把她们千刀万剐”之外的,更可行的应对之策了。
向晚见她渐渐平静下来,便悄悄收回自己的手,盈盈笑着,“自己的身体要紧,陛下莫要动气。”
大帐外远远的现出几位将士颀长挺拔的身形,向晚脸颊微红,飞快的将手抽了回来,低着头,想要贴着边角退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