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已经当不成裴令鸢了,如今的她,只能当逆臣谢琼卿身边的医师裴瑛。
向曦冷笑着跟她顶了起来,“怎么,换了个名字,就当事不是自己做的了?你不觉得可笑吗?!”
裴瑛痛苦的闭上眼睛,向曦得意的乘胜追击,“你那个好师妹郭芳仪如今就在太医院,你猜她若是知道了你为了试药害死十条人命,她会怎么看你呢?”
裴瑛怒极,反手抄起茶杯摔得粉碎,她瞪着向曦,咬着牙说,“够了!我把东西给你就是了!”
向曦这才不再继续戳她痛处,笑吟吟的收了药,唤来管事太监客气道:“送客罢。”
裴瑛面无表情的跟着太监往乾清宫走,路过太医院时挣遇见一个年轻太医将手搭在一个漂亮太监腰上,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,她一眼看见裴瑛,霎时羞红了脸,飞快的将手收了回来,她欢喜的笑了起来。
“师姐师姐!师姐你是来看我的吗?”
裴瑛冷着脸,一言不发,漠然的与她擦肩而过。
郭芳仪伸出的手落在半空中,她落寞的看着裴瑛匆忙的背影,默默的看着她冰冷的背影消失在宫道上。
陈阿郎在一旁好奇的问她:“那是谁?”
郭芳仪默默摇了摇头,看师姐这个样子,想来也没有去救向晚,她愧疚的看向陈阿郎,努力的转移话题。
“前些天在宫外找到家很好吃的糕点铺子,你喜欢吃什么,我改天给你买进来。”
陈阿郎欢喜的说了许多小点心,郭芳仪尽数记在了心里。
……
谢瑶卿为裴瑛准备了许多谢礼,大多是些宫中密藏的中医典籍和在民间失传已久的药方。
裴瑛动容的翻阅着泛黄的书卷,感激的看着谢瑶卿,“陛下真的愿意把这些送给草民吗?”
谢瑶卿颔首道:“这些东西太医院都有备份,朕觉得与其让它们搁在书架上落灰,不如送给你,只有在你手中,它们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。”
裴瑛嘴唇微微动了动,她趁着坤宁宫管事太监扭头的刹那,飞快的在谢瑶卿耳边轻声说,“陛下应当当心香炉里的香料。”
她微微停顿了一下,加重了语气。
“和,枕边人。”
向晚这一觉睡了很久,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了,金乌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向火红的天边,向晚看着周围朴素的陈设,很是迷茫了一会,片刻后,他反应过来,如今他已经不是冷宫的庶人向晚,而是一个自由自在人了。
他下意识的找寻着裴瑛的身影,裴瑛又倒出几粒药丸子喂给他,一边看着他缓慢的吞咽,一边蹙眉问他:“你真的想和我回锡州吗?”
向晚惶恐的抬起头,星辰一样的双眸中缓缓浮起一层水光,“恩人可是不愿?”
裴瑛皱着眉,纠结道:“倒不是不愿,只是觉得也许过上一段时间,你的事也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向晚悲戚的笑了一声,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,哀婉道:“是我的事,还是这孩子娘亲的是呢?裴医师,我已经等了她许久了,一个月,两个月,她从未现身过,那以后的日子,她也不必来了。”
他揉了揉眼角,红着眼,有些赌气的补充,“难道离了她,我还不活了吗?”
裴瑛试着为孩子那个从未现身说项,“也许她公事繁忙,一时忘了,也许她是个很好的人呢?”
向晚低垂眉眼,沉默了一会,片刻后他小声说:“她自然是个很好的人,可她的好,从未给过我。”
裴瑛沉默着看了他一会,忽然笑了起来,她立在窗边,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,偏头忘向天边如潮起潮涌一般的火红云霞。